眼角魚缸

找到的海產店在夜市尾端的小吃區，原先腦海裡預想的空蕩街區、疏落人影、昏黃燈光、蒼涼的側面臉龐...全部都沒有，一樣的夜市，路上一樣多人，海產店燈火通明，好像腳被鋸掉一半的矮板凳少有空位，身著塑膠發亮布料賽車服的酒促小姐提著綠籃子穿梭桌間，坐隔壁桌穿「保安宮」白上衣、髒話作為話語標點符號的中年男子二人組喝的正酣...

「靠，流氓也是全年無修阿...」原先設想的「悲壯」場景無一兌現，我有點傻眼的小聲細唸。

「那是三組的，不是流氓」ㄧ邊勾手上的菜單，頭歪過來看我手肘下的桌號，很自然的回答。

「三組？」

「刑事警察。全年無修的不是流氓，是警察，雖然兩個有時候很難分。」

突然想到的是「見鬼」裡面的梁家輝（還是說黃火土？），很容易就接受這樣teyyo的說法，穿制服腦門上寫著「我是條子」的警察很難想像那個賊會被逮。但思緒的岔題這次很難得的沒有繼續岔下去，又轉回到「氣氛不對」這件事上。

「這裡完全跟我設想的氣氛完全不一樣...」放棄對周遭環境影射性的抱怨，跟我對面這樣的人相處，直接說出情緒是比較容易維持談話重心的方法。

「聽說最近海產店的炒雪螺都是非洲蝸牛肉，我看今天吃海瓜子就好....你要吃沙拉蝦嘛？」teyyo拿著紅簽字筆敲著桌子問道。

「隨便，蝸牛肉還是瓜子肉都可以」

「還沒轉出來？這裡的氣氛很對阿！非常有你定義的『蒼涼』和『悲壯』！」招手，店員收走手上的黃單子，再走過來就是剛剛被我抱怨的酒促。

「不說你話裡的諷刺，這裡也不蒼涼！」涼什麼！老子都不老子了！

「今天海呢根一手有福袋抽獎喔！」綠酒促小姐巧笑倩希，teyyo到很興趣的跟他攀談著。

「喔！福袋勒！把昨天的磁鐵放紅包就變成福袋拉！嘻嘻！好拉！先一手」

「這還不蒼涼阿！今天是什麼日子？這麼多的人坐在這裡，扣掉那兩個三組的，其他人為甚麼現在在這吃每天都ㄧ樣的下酒菜？一樣的跟人鬼扯？吵吵鬧鬧的寂寞你還不熟悉？想一下吧！這跟像流氓的警察是一樣的道理阿！」

ㄧ下子，我發現眼前的海產店變成古龍式場景，一群亡命之徒聚集的麵攤，一堆歌女，彼此好像不靠對方吐出來的空氣就會枯竭。


相濡以沫，不如相忘於江湖...